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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貓子你又要中離多久?」風和日麗的中午過後,小蛙坐在矮桌邊,一手撐著頭非常不悅的瞪著珊娜看:「這一局已經玩一個多小時了欸,你再中離就要繳納暫停金給銀行!」
珊娜匆匆忙忙放下手機,對著小蛙相當抱歉的露齒一笑:「不行,玩之前並沒有說這個規則,好啦我很快就回來了。」
克基斯挑高一邊眉毛,看著珊娜摸出筆記型電腦後轉進自己書房,心裡想著她剛那一笑著實讓房間鬱悶的氣氛散去大半,畢竟自己已經連輸三局,心情不算太好,也沒有甚麼玩下去的興致。

眼見珊娜一時半會不會回來,小蛙起了歹念,她放下手上的籌碼,偷偷靠近克基斯:「Colonel,偷看一下珊娜的牌怎麼樣?」
克基斯皺起眉頭,小蛙繼續說:「她已經連贏兩局了,我想知道她會不會三冠王。」
退伍軍人嘆氣:「玩不過她,她腦子比我們都聰明。」
小蛙哼了一聲:「但第一局是我贏的!」
克基斯冷冷的說:「她第一次玩。」
「桌遊又不是全靠戰術!」小蛙不同意:「桌遊很多時候是靠運氣!你就是運氣很爛三局不是抽到主教就是農民,主教超難玩的欸,總體信仰值不夠的時候根本就不賺錢,農民沒有大招可以放,被打都只能賠錢。」

克基斯雙手抱胸,嘴裡咬著菸斗上下晃了幾下,心裡想著自己這一生的幸運程度說不定在珊娜和小蛙的總和之上,或者比她倆都衰得多。珊娜聽到小蛙的抱怨,隱約推測到自己的牌可能會被看,在書房裡大喊:「別做卑鄙的事情!」殊不知不久後就聽到小蛙發出慘叫,然後外面就再也沒有討論遊戲的聲音了。

※          ※           ※

當可憐的伊凡博士把緊急文書備妥送出後抬頭一看,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外面客廳已經完全沒有聲音傳來,明明方才好像還聽到小蛙大聲在說甚麼花鼠穿新衣,她確定小蛙和克基斯在看小蛙很喜歡的卡通《美國鼠俠》。對珊娜來說美國鼠俠是蠢得不能再蠢的無厘頭卡通,看這種玩意是浪費時間,但她從不阻止其他人看,她覺得智商低的人有他們自己的腦部偏好的娛樂刺激,不應該逼迫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克基斯說美國鼠俠是自己求學時代開始連載在報章上的漫畫,有些內容偏色情,他不明白這玩意怎麼能被做成普遍級的卡通。兩人方才好像還在討論花鼠穿新衣的那一集到底警長是不是真的知道花鼠是被陷害的,現在突然一片靜默,珊娜感到很奇怪,打開書房門一看。

明明沒有經過甚麼激烈的戰鬥,人型野狼和人型戰機卻雙雙癱在沙發上睡著了。

克基斯深深坐在單人沙發裡胸部以下蓋著毯子,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用帽子把臉蓋住,以珊娜略有微詞但又沒什麼好挑剔的姿勢沉睡著;小蛙則不顧形象的獸化仰面朝天躺在三人沙發上,以珊娜覺得狼的背部並不平整因而違反人體工學的姿態勾起前腳後腿伸直,雪白的肚子隨著呼吸輕輕起伏,蓬鬆的大尾巴掛在沙發扶手,微開的嘴角甚至滴出一點點口水。

她皺起眉頭,繞過小蛙和沙發走到桌邊,拿起自己的外套輕輕蓋在克基斯肩上,不料卻把他弄醒了。克基斯眨眨眼睛舉起手臂伸展一下,卻聽見小蛙似乎夢到甚麼好吃的東西似的眨巴著嘴,發出黏稠的口水聲。

「怎麼能睡這麼熟!」珊娜說:「她不是警覺性很高嗎?」說著伸手想去擼小蛙蓬鬆的尾巴。
克基斯伸手放在她手腕上阻止她:「你開門時她可能醒過又睡下去,她不覺得有危險。」
「那摸一下會怎樣?等等……所以你也醒著?」
克基斯聳聳肩。

「那我會咬你。」果然,小蛙從深眠的狀態到清醒所需的時間遠少於珊娜的估計,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不要亂摸,你這個變態。」
「我是變態?」珊娜冷笑:「全裸躺在沙發上的人有資格說別人是變態?」
「我有毛皮!」
「毛絨絨的動物不就是欠摸?」珊娜抗辯:「人類最喜歡摸毛皮了,特別是你這種蓬鬆柔軟,看起來手感很好的。」
小蛙緩緩坐起來,伸出前爪去抽衛生紙來擦嘴:「那你摸你自己啊!」
「摸自己沒有辦法得到愉悅。」珊娜說著,轉頭看克基斯。

克基斯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面前的女人咻的一下往地面癱去,接著從散落在地面的衣物裡鑽出一隻豹貓,豹貓一撲躍到自己身上,他莫可奈何的摟著珊娜,輕車熟路開始擼貓。

小蛙在一旁咯咯的笑,珊娜大聲的發出貓科愉悅的呼嚕聲,克基斯用手指撓著她的下顎,再捧著珊那雙耳的耳根輕輕揉,珊娜面對著他,那一雙綠寶石般的眼睛裡映著山巒與星宇,凝神細看彷彿會被帶進神秘的世界裡去。克基斯捧著珊娜的臉,閉上眼睛將自己額頭靠在珊娜的頭頂,維持著這個姿勢好一會兒。

「Puppy?」
「嗯。」他應了一聲,抬起頭把珊娜摟在懷裡輕搖幾下:「晚餐時間。」說罷把貓放下,站起身朝廚房走去。

珊娜趴在克基斯剛走開的沙發上,看著他的身影停在食物櫃前面,用四海一家方言小聲對小蛙抱怨:「他可不敢對人型的我做親密動作。」引得小蛙發出嘲諷的哼哼聲。

※          ※           ※

無論看到幾次,珊娜總是對於自己那實質上就是殘障人士的男友居然能做飯這點感到很驚訝。克基斯說這沒什麼,從小他就得料理自己的三餐,母親對他不甚關照,偶爾下廚做中國菜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看著,不知不覺學會一些在美國相當少見的中式料理。小蛙對那些菜的評價是味道中規中矩,考慮到克基斯的人生經驗他做得相當不錯了。

「怪不得空軍敢把你丟在這裡自生自滅,原來你是會產食的嗎?」珊娜常常挖苦的說:「然後把自己養得一身是病,都在吃甚麼啊!」

珊娜不太喜歡中式料理,她覺得味道太複雜了,特別是鹹味的層次多到她難以忍受,每次吃完都得喝很多水,且當她看著克基斯相當熟練用筷子吃飯甚至夾起一些圓形食物然後喝湯,所有的食物都能用筷子盛起的樣子,她就覺得很陌生,那畫面一直在提醒她克基斯身上有一半來自她不熟悉國家的血統,並且知道許多她永遠無法深入了解也不太想去了解的事情。這讓珊娜不太開心,雖然她和空軍的高層很熟,但克基斯在黑鷹部隊所經歷過的一切是她永遠不能體會和參與的,至今她也沒能知道克基斯參與過的任務中絕大部分的細節和具體位置。

撇除作為戰鬥機飛行員的部分,克基斯和小蛙常在幹一些她珊娜覺得不可理喻或者近乎瘋狂的事,她知道如果沒有這些額外的刺激,克基斯的心理健康不可能康復,但因為自己沒參與,不免對其頗有微詞,特別是她知道小蛙肯定是帶著克基斯做"感覺起來很危險"實際上她會全程保護著的事,簡稱蠢事。

無法了解對方的一切讓珊娜在這段關係中常常覺得不安。克基斯和珊娜以往所有的一夜情對象或者嘗試交往對象很不一樣,那些人大部分都會主動將自己的資訊告訴珊娜,讓珊娜快速了解對方,又或者對方想故做神秘但卻不知道珊娜的敏銳洞察力和高人一等的推理能力早就把對方的一切都掌握了。越是想在珊娜面前塑造人設或者主導感情發展的人,在珊娜的眼裡就越愚蠢。可克基斯從來不做這種事情,他不藏過去也不為珊娜改變態度,他自然展現出的部分就包含許多珊娜無法了解的種種,他的性格還是一種微妙的不坦率的耿直。

珊娜理性上知道自己的不安只是被愛情侵占心靈的人常有的情緒反應,實際上對他倆的關係影響不大,克基斯根本就對其他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但她也有普通女人想小任性的慾望,想要克基斯更多的表示點甚麼來滿足自己,即使明知克基斯根本就不會去想那些創意十足的驚喜。

小蛙瞇著眼睛看珊娜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她抬起頭懶洋洋的用中文對克基斯喊到:「上校,你不要色貓子幫你嗎?」

「幫我甚麼?」
「她很無聊哦!」
「看電視?或者你們要繼續玩都城傳奇?我反正又會輸就不繼續了。」
小蛙苦笑,助攻失敗也不是一兩次了。

※          ※           ※

克基斯做飯的速度和他打仗的速度有得比。還沒等小蛙聞到香味喊餓,他已經把煮好的東西端來了。

珊娜頗驚訝克基斯做了卡邦尼義大利麵,培根和蛋的組合是她很喜歡的一道料理。之前她有印象每次小蛙在的時候克基斯就會煮中式料理,然後讓小蛙給評價,但自從某次小猛證據確鑿的告訴克基斯和珊娜小蛙的味覺令人不敢恭維,早就被野地的粗食養壞了之後,克基斯就很少問她評價了。不過珊娜知道他其實滿喜歡某些辣的中國菜,但小蛙不喜歡。

「我以為今天又要吃甚麼米飯配雞。」珊娜說。
克基斯面無表情的回應:「你喜歡這個嗎?」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你在餐廳常點這個,」克基斯說:「還有蘿勒雞排、檸檬塔和血腥瑪麗,牛排都吃五分熟,是吧?」
珊娜的叉子差點掉到地上。

晚飯後,克基斯一邊撸貓一邊和小蛙一起看影集,那個影集的內容是兩位聯邦
探員去調查許多超自然神秘現象和外星人的故事。小蛙很喜歡這個影集,她覺得女主角長得很漂亮,但珊娜對這影集嗤之以鼻,每次看到都要瘋狂吐槽裡面不科學的部分,她甚至說那個號稱有高學歷的女主其實甚麼科學都不懂,完全都在亂做。眼下兩人又在爭論在森林裡被無形的怪物追時該怎麼甩掉,但一向強勢的伊凡教授在這場爭執中居然屈居下風,原因完全就是她一面享受著克基斯按揉自己肉球的快感,一面關注著克基斯放鬆後溫和的表情,只用了不到百分之一的腦力在和火力全開的小蛙爭辯。

忽然,小蛙停止吵吵嚷嚷的抱怨,豎起雙耳喊到:「有台警車在快速接近!我要躲起來!」珊娜聞言也跳起來,兩人衝進克基斯房間關上門,一方面是沒時間解除獸化把衣服穿回去,二來是風神城的喬治警長有些囉嗦,可能會跟兩人攀談來浪費他們朋友間的時光。克基斯看著小蛙和珊娜風一樣的躲好,一動也不動的坐著,他知道警車馬上會來,但他還沒聽見。

很快的,警察真的到了他家門口,克基斯起身去應門,喬治和他說了幾句話後就走了。珊娜和小蛙重新回到客廳,克基斯表示警長是來提醒他最近城裡又出現搶劫團夥,因此加大了巡邏的力道,同時要獨居在城外原野上的他多多注意。

「這裡治安這麼差,就是因為喬治這隻肥貓都不捉鼠!」珊娜罵道。
小蛙倒是不在乎的攤攤手:「無所謂,他們最好早點來這裡搶劫,在我回去之前來,然後呢,森林裡的動物們就有食物啦,城鎮也恢復太平啦!真是太棒啦!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克基斯無奈的看了一眼雀躍的小蛙,他很明白小蛙的意思,這傢伙對於奪走其他人的性命從不猶豫,有時克基斯覺得在她的世界裡,說不定除了朋友之外的人的命都不是命。相比之下克基斯自己明顯友善多了,他只對敵人無情。珊娜對小蛙點點頭,這倆殘忍起來有得一比,克基斯開始同情搶匪了,只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

※          ※           ※

夜深了,坐紅眼飛機趕來的珊娜已經累了,趴在克基斯的腿上睡著了。克基斯用毛毯把貓咪裹起來抱到自己床上去,一看牆上的鐘,早就過了該睡覺的時間。只要小蛙在,大夥的時間總會不知不覺被她影響變成夜行性,雖然不會完全日夜顛倒,但日程會受到極大影響。克基斯指了指牆上的鐘,此時正好影集播放結束了,小蛙深了個懶腰,接過克基斯扔過來的毛毯,躺在長沙發上醞釀睡意。

屋主又從房間裡拿出一個小枕頭和另外一條毯子:「最近晚上很冷。」
小蛙揶揄:「你有這麼照顧自己身體就好了!還怕我冷?我在雪地裡能穿短袖你知道嗎?」
克基斯不回答,把東西放在沙發上就走了。

他關上門窗鎖好,把窗簾拉下來,關掉客廳的燈,只把前門邊的小座燈點亮方便有人晚上要起來喝水或如廁。小蛙在陰影裡沉默著,克基斯繞過她旁邊,她低低的說了聲晚安,前者只輕輕回應一個音節,就返回自己的房間裡。

被子已經被珊娜的體溫暖好,蓬鬆的羽絨像是雲朵般輕軟,克基斯躺進去把貓抱在懷裡,不一會兒就夢見了清朗無雲、適合飛行的藍天。

                                                     ──《小聚會》完
                                         2023/05/17 AM01:39於新莊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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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日常篇。

寫日常不也挺好的嗎?不用每天都是打打殺殺刀頭舔血,或者走到哪裡都遇到傳說的平靜生活讓人快樂。

 


快把萌燦抱回家!
Don’t think, just do. For the heart is an organ of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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