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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的人们,脑子里仿佛缺根弦,遇到再离奇的事情都不会感到惊讶。比如有个中学老师,在暴雨天骑着自行车过马路时,被一辆消防车撞死了;这辆消防车当时正开往小城的中央广场,去熄灭一场露天大火;着火的是广场上一棵合抱粗的百年古槐,槐树被闪电劈中着火,围观的人们都以为火会在雨中熄灭,谁料越着越旺,好像给槐树戴了一顶灿烂的金色王冠;槐树是那位被撞死的中学老师的曾外祖父亲手所栽,他是月城的第一位民选市长,上任后不久,便死于谋杀。

谋杀市长的是一位养猪的农民,因为市长在视察他的养猪场时,和他新婚的妻子一见钟情,从此以后,幽会不断。农民自己组装了一把猎枪,在市长发表讲演时用铁砂弹轰掉了他的脑袋。他的妻子看到市长无头的尸体,就回心转意,重新爱上了她有脑袋的丈夫。农民很快就被送上法庭,不过在开庭的当天,市长本人作为被告的辩护人出席。人们看到他当时换了一件新衣服,顶着从前的脑袋,脖子上甚至连个伤疤都没有。不过他的脚步很轻,说话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山顶上传来,人们才知道来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幽灵。

人们已经忘记他在法庭上说过什么,但他帮助农民打赢了官司,让他被判无罪释放。市长的幽灵成了农民的好朋友,经常一起在那棵槐树下喝酒、下棋。农民的妻子多次劝丈夫,离那个幽灵远一点,因为每次与幽灵喝完酒,丈夫在床上的表现就比较差劲。

农民的妻子很快就怀了孕,生下一个半透明的婴儿。农民最初很气愤地说,这婴儿带着幽灵的血统。不过它长到十岁,皮肤就变成了结结实实的小麦色,和农民自己一个样,而且遗传了他高大的身材。孩子偶尔也到树下,和那位不会变老的幽灵下棋,父亲在旁边指点棋着。但他们父子合力都下不过幽灵,因为幽灵每天无事可做,不管白天黑夜,总是在和别人下棋。他生前不怎么会下棋,死后却变成了棋艺高手。

农民的儿子长得顶天立地,很早就被选去当兵,回到月城时,已经担任了团长的职务,这时农民和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只有幽灵还在树下和别人下棋。他就去见幽灵,说,你知道我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吗?幽灵摇着头说,知道,可我没有去过。我留在这里有别的原因,他们不留下,也有别的原因。可他无论如何,拒绝说出这些原因。农民的儿子就命令二十个士兵举起步枪,朝幽灵身上噼里啪啦地射击,阵阵硝石味的风飘过,弹壳落地的清脆雨声洒过,子弹穿透幽灵的身体,全都嵌入槐树的树干,幽灵数了数,一百二十颗,每人开了六枪。

农民的儿子到底也没有问出死亡的秘密。他从此失魂落魄,对上级的命令也不放在心上。师部令他撤出月城,三日之内渡江北上,他拖延了半月,和本地一个渔民的女儿在船里偷情,被渔民发现,夺过配枪打穿了胸口,尸体扔进河里。他的部队里发生暴动,一半人在副团长的带领下回归大部队,另一半人抢走部分给养,进山当了土匪。不久之后,进过山的商队传出一个鬼故事,说山里土匪的头目是一个能够在水上行走的幽灵,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往俘虏身上打枪,可无论打多少枪,俘虏都毫发无损,最后吓得半死,把所有财物双手奉上。

山里的幽灵回到月城,是人们亲眼看到的。当时他独自骑着一匹幽灵马,穿着土黄色军装,腰带里别着手枪,悄无声息地沿着土路、通过城门、溜溜达达地穿过城中的街道,最后在中央广场下马。人们看到他走向那棵老槐树,坐在前任市长幽灵对面,冲他笑了笑。他们下了一盘棋。旁观的人们根本无法理解他们下棋的规则。军官的卒子像马一样跳来跳去,市长的車每次却只挪一格,将帅多次见面,士相常常过河。他们事先并未商量,下棋时却默契非常。最后的输赢不明,因为下到第三天傍晚时,最后一个围观的人也看烦了。

月城的新政府刚成立,就有了公安局的编制。警察们大举出动,用了一个月时间剿灭了山里的土匪,最后前来捉拿他们的头领。他们把铁手铐铐在军官的手腕上,将他带上法庭。法庭判他死刑,立即执行。他就被带上老槐树旁边的刑场。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后脑勺,把刚铺的地砖打出一个洞。他们松开了他的手铐,宣布执行完毕,他可以走了。他就又回到槐树下,摆开阵势找路人下棋。老市长的幽灵这时已不知去向,人们说,也许是在那次持续半月的对弈中,市长终于下输了,羞于再现身。

渔民的女儿在渔船上生了一个女婴。女婴的头盖骨像水晶一样透明,看得到里面沟壑纵横的大脑,身体其余的部分则是珍珠似的半透明。她长到十岁,皮肤变得和母亲一样,但头顶的情况没有改变,只是被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她读了小学和中学,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聪明绝伦,但不爱和人说话,每天接送她的不是母亲,而是一个打扮古怪、围着厚围巾的男人,没有人见过他的脸。女孩见到这个男人就笑逐颜开,小声地和他说话,男人总是抚摸她的头顶,有时拿出一把小梳子给她梳头。后来女孩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五年之后,带了七个人年轻人回到月城,租下原来的市政府大楼,办起一所学校。这就是月城唯一的大学。她担任大学校长后不久,就把头发全都剃光,露出她半透明的头顶和结构复杂的大脑,人们常常看到她在街上走,脑袋里噼噼啪啪地闪着红色和蓝色的火花。

她追求学校里一个数学系的老师。那位老师对她说,除非她能留起头发,遮住她的脑子,并且查清自己的身世,尤其是弄清她父亲到底是谁,否则他不会考虑。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并在当天晚上溜进那位老师的家,强迫他办了他不愿意办的事。老师第二天报了警,警察们都笑话他,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位老师申冤无门,回到家后就上吊自杀。校长这才被警察逮捕,以人身虐待罪入狱。人们在狱中又看到了那个从前接她上下学的蒙面男人,他毫不费力地穿过监狱的铁栅栏,蹲在女校长旁边和她严肃地聊天,狱警们拿他毫无办法。

一个月后,这位前大学校长在狱中生下了一个婴儿,这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因为她怀孕的时间很短,让她以为那只是腹中胀气。婴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透明的,所有皮肤和正常人别无二致。蒙面的男人在婴儿诞生的几天里,摘掉脸上的围巾,人们认出他原来是月城那位被谋杀的老市长的幽灵,女校长的祖父。他显得非常焦急,将婴儿翻过来调过去,检查了好几遍。他说,完了,完了。前校长问他,怎么就完了?市长的幽灵说,完了,完了。狱警们也问他,怎么就完了?市长的幽灵还是说,完了,完了。

女校长出狱后不久,和现任校长、她最要好的朋友喝酒时,被一根鱼刺卡在气管里窒息而死。老师们在她去世后的第七天,为她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葬礼,她自己的幽灵也出席了这场葬礼。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人们一直在照料她的遗体,从未看到过遗体自行裂出一个分身,或者有什么东西从遗体的任何部位钻出来。她的幽灵是在他们布置好灵堂后,骑一辆二八自行车从城西赶来的。幽灵似乎知道什么,但面对同事们好奇的询问时,她三缄其口。她和同事们一起,对着她的遗体鞠躬,并单独致悼词。人们不记得她致词的内容,只对最后一句话印象深刻。她说,自己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她知道凶手是谁,却坚决不吐露他的名字。

人们也大都猜到了凶手,就是她的祖父、那位老市长。一个幽灵想要制造一场意外,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幽灵虽然犯了罪,却没有警察愿意抓他。警察们对多年前的那次荒唐的行刑过程记忆犹新,甚至还编出了歇后语:枪毙幽灵——你吓唬鬼呢!

 


确实如同第一句话对月城居民的描述说的,这是一个剧情相当离奇但是叙事手法却又带着淡定和平静的故事WWWWWW
开场的反向叙事很有意思,然后到了农民的故事,荒诞离奇的部分就出现了
他的妻子看到市长无头的尸体,就回心转意,重新爱上了她有脑袋的丈夫。
这描述太搞怪,和故事的风格太般配了WWWWWWW
这个市长幽灵太厉害了,死了也能继续偷情,还能遗传幽灵性状(X)
农民的部分虽然没有直白地点明农民儿子就是市长的,但后面到了农民儿子的女儿(也就是校长),都不藏了,直说了老市长就是校长的祖父
农民:emmmmmmmmm(X)
而最后校长之死……这是市长嫌弃幽灵的血脉没有传承下去,所以杀了校长吗?
那么,回到最开头出现的那个被消防车创死的倒霉老师,难道就是最后校长生下的那个看上去正常的孩子?
这就很让人好奇了,从市长开始一家子死后都变成了幽灵,那么这个从一出生就是正常人的倒霉中学老师看到自己家的往事后会怎么想(X)WWWWWW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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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  @羽·凌风

我确实是想写这个意思,老市长一直在关心幽灵的血统有没有传承下去,以至于他实在等不了了,干脆把自己不争气的后代弄死看看他能不能变成幽灵……这个倒霉孩子生下来就背负着他的传统,所以悲剧是不可避免的。

这篇东西其实不太好意思发出来的,它是一个实验的结果,就是熬夜熬到三点半脑子里飞小蝴蝶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写点东西出来,故事有点逻辑但不多,“血统”的问题是其中少数的一两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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